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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有个大新闻，AI把引力波探测的噪声控制能力提升了30到100倍，成果发表在全球科研顶刊《Science》上。我感兴趣的不是这条新闻，而是一个人，即因引力波探测而获得诺贝尔奖的雷纳·韦斯。

1950年，18岁的韦斯进入了世界顶尖大学麻省理工学院（MIT）。但大二那年暑假，小伙子为了一段异地恋跑到芝加哥找女朋友。几个月后，恋爱没能挽救，他回到MIT，发现自己因缺课太多已被开除。

这种事情若发生在中国，父母肯定会拼命阻拦。但从他的传记中没找到其父母的态度，也未提到是否有人劝阻。在西方的文化中，18岁之后所有的决定由你自己负责，你做决定，也承担结果。

后来，他挨个儿敲老师的门，希望能留在学校。还好有位教授留他在实验室当了个技术员。他珍惜机会，边工作边重新申请入学，最终获得了博士学位。1967年，韦斯被“抓壮丁”去教本科生广义相对论课程，起初他肯定不愿意，但这一次他没按自己的意愿来，而是选择听话，结果正是在准备这门课的过程中，他开始思考如何探测爱因斯坦预言的引力波，这成为他获得诺贝尔奖的最初契机。

中国古人一向主张孩子要“听话”，听话是有好处的。结果源于行为，行为源于判断，而人与人的判断力不同。从年龄角度讲，年长、经验丰富的人说的话，大概率比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更符合现实、有利于成长。

但“听话”其实反人性。每个人都想按自己的想法做事，谁愿意听别人的话呢？而且，很多人没有足够的说服能力，父母只知道天凉了要穿秋裤，可谁能说出原理呢？即使能说出来，聪明的孩子总能找到理由反驳，就像商纣王“智足以拒谏”，谁说的话他都能有理有据地顶回去。

“事教”则不同，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，解释没用：你就是学分不足被开除了，这是事实。“劝”的前提是事情没发生，有道是“不撞南墙不回头”，撞南墙之前别人会劝他别撞，但他可以用一句话轻松回怼：“不试一下谁知道呢？”有时候明明看到前面是火坑，可就是拦不住一些人往里跳，比如遭遇网络诈骗。

那是不是“事教”就一定好呢？其实作用也有限。“事教”往往能让人迅速汲取经验教训、掌握具体技能，而“人教”更侧重于传授基本规律。哲学上有“间接经验”和“直接经验”之分，“人教”多是“间接经验”，“事教”多是“直接经验”。很显然人的直接经验有限，更多的知识智慧源于间接经验。

当然，规律会随时代发展而变化。教人的通常是年长者，他们觉得自己掌握的是正确道理，但随着时代变迁，这些道理可能不再适用。比如30年前，学一门手艺、找个稳定的单位就万事大吉了，可现在情况变了。所以，并非“人教”就一定对，或者“事教”就一定不对。

这样说来，这也有道理，那也有道理；这也不行，那也不行，这不就白说了吗？

加入正确率、成本、接受度等因素再分析就清楚了。一般来说，“人教”的正确率相对较高，成本极低，所以人类都是先让孩子学习，而不是直接上手做事。不过接受度因人而异，很多人把教诲当耳边风。

“事教”的正确率接近100%，接受程度也高，“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”“不养儿不知父母恩”，当然也有些人“好了伤疤忘了疼”，但总体要好于“人教”。不过“事教”成本极高，韦斯只是丢了学业，学业丢了过几年还能补；有些人则可能肢体残废，甚至丢了性命，比如为爱殉情、因受委屈跳楼等。

所以，最优做法是：别人教你时，要认真思考，别不当回事；然后去实践，看看效果如何。如果发现不行，再按自己的方式尝试也不迟。我常说：“你试一试，反正也试不坏。”换言之，先按别人的说法去实践，这样就综合了两种方式的优点。

这样说问题似乎解决了，但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。比如，一个长者告诉年轻人：考大学没意思，算算成本划不来，而且行行出状元，不如按自己的兴趣去追求幸福人生；而另一个长者则说：无论如何都要考上大学，因为这是敲门砖，是一种资格，考不上大学连公务员考试的资格都没有，考上大学能给自己增加很多条路。

这两种说法到底谁更有道理呢？——都有道理。关键在于哪种更适合自己。哪种更适合自己呢？问题又回来了：长者判断更准，还是自己判断更准？

所以人生决策是个复杂问题，别人的成功自己未必能复制；自己成功后，讲出来的原因也未必是真正原因。而人生的魅力也正在于此：如果人生只有一条确定的路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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